《屈原的最後一場比賽》
嗶嗶──
哨聲在心中鳴起(或者說是鼓聲？)
比賽開始
氣氛意外的悲壯
沒有觀眾
沒有裁判
只一潔白無瑕的影子
單薄地
與地上黃泥相襯
本不該比的
這場賽事
只是不想輸
不想輸給翳住白日的雲影
不想輸給鎮日籠罩人間的渾沌
只可惜他永遠是輸家
「別比了罷！」
漁父的槳划過 香草漫天
不
他搖頭
踮腳
縱身
一
跳
抱了塊青石在懷裡
今生今世
眾生的責任他揣著
對君王的信心他揣著
唯一失了手的
便是投下汨羅
欲濯淨的兩個字
「靈均」
波光不再顫抖
香草越發茂盛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漁父邊拾網 一邊唱道
《飢餓巴士》
跳上一台rush hour的公車
再胖的人
也被擠成窗戶上的一抹
歸心似箭
而瘦子呢？
一聲不響地
把自己站成一棵棵
臉發著綠的蔥
時速七十
司機的掌握甩出我的食慾
早有人不支地
在後半節車廂釀著發酸的八寶粥
原來 大家都餓了
一路將鄉愁擲到柏油路上
司機一一輾過
將
草屯─埔里
這段路震得
一
段
一
段
而沿路
肚子的吶喊蓋過車上的喧騰
「欸……妳這件在哪買的？」咕嚕咕嚕……
「今天終於可以回家看電視！」咕嚕咕嚕……
「肚子好餓好餓！」咕嚕咕嚕……
少女在座位大啖雞排
上班女郎在車窗下優雅吃著可麗餅
中年大叔邊抓著吊環
狂嗑熱騰騰的水煎包──簡直比樊噲還豪邁
香味
以加速度傳送
在司機的方向盤上
迴旋成暴風範圍
一站挨過一站
雙冬
國姓
柑仔林
愛蘭
只不過是站牌上斑駁的刻度
「埔里──」
到站了
咕嚕……
胃擠出最後一絲吶喊
這喜悅的悲壯
肉羹水餃乾麵滷味抄手炸雞肉包
熱燙的噴香的誘人的多汁的
這趟旅程
該以什麼滋味畫下句點
公車是連接詞
左邊是站牌 右邊是故鄉
蜿蜒在中潭公路上
陣陣冒著香氣的
不是飢餓 還是什麼
●短詩
《橡皮擦忘了》
橡皮擦珊珊地走過我的筆記簿
把她
給嚇白了臉色
忘了鉛筆說過什麼
不曉得
愈來愈瘦的橡皮擦
知不知道
《用馬克杯喝牛奶》
吻上瓷白的頸項
溫熱的液體緩緩流出
紅脣如火 膚白如雪
雙眼滿足地閉上
怎會如此享受
簡直忘了自己
是在用馬克杯喝牛奶
《蓮池》
蓮在夏池中吐著香舌
並非炫耀口才
而是
挺著綠腰桿
看似濂溪的身影
有股君子的香
《蝶淚》
棲息在妳臉上的
兩對蝴蝶
輕輕搧動
薄而脆的羽翅
一顆
兩顆
蜜滾落下來
卻怎會
甜的這樣鹹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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